在一天的某個隨機時刻，你和朋友們同時收到通知，在 2 分鐘的時間內(nèi)，你們使用前后攝像頭拍攝當下，沒有濾鏡也不做任何編輯，直接共享當天彼此的真實瞬間。

這是法國社交媒體應(yīng)用 BeReal 主打的「社死」玩法。

當然，在他們的角度，這一玩法就像應(yīng)用的名字一樣坦誠，也意味著你有真正的朋友。

(相關(guān)資料圖)

但雙攝像頭的想法并非 BeReal 原創(chuàng)。早在 2013 年，曇花一現(xiàn)的 iOS 拍照應(yīng)用 Frontback 就支持這一功能。

近兩個月，類似 BeReal 的真實社交也在主流平臺普及，想讓越來越多人 Keep Real。

真實社交，TikTok、Instagram 都在「抄」

各家平臺的「社死」玩法，都有些 BeReal 的影子，但多多少少也摻入了自己的特色。

最新跟上潮流的是 TikTok。

9 月 15 日，TikTok 宣布，將在未來幾周測試一項名為 Now 的功能，在收到每日提示后，用戶可以使用前后攝像頭拍攝靜態(tài)照片或 10 秒視頻，記錄此時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并且分享給互相關(guān)注的朋友。

短視頻自然是 TikTok 不能放棄的內(nèi)容形式，對于 TikTok，這是視頻創(chuàng)作工具的一次擴展。

8 月 29 日，Snapchat 在相機工具欄中加入「雙攝像頭」圖標，它有垂直、水平、畫中畫和摳圖四種布局，還能使用創(chuàng)意工具添加音樂、貼紙、鏡頭等，后者正是 Snapchat 的特色所在。

比起 BeReal，Snapchat 的「雙攝像頭」并不會發(fā)送每日拍照提醒，但多了編輯工具?；蛟S這是因為，它本就「閱后即焚」，有較強的當下感，要做的是怎么更好地記錄當下?！鸽p攝像頭」的創(chuàng)新之處便是，同時捕捉多個視角。

Instagram 更早一步動了模仿 BeReal 的心思。

8 月 23 日，Instagram 被曝出正在內(nèi)測「IG Candid」功能，Candid 意為坦率。

圖片來自：Twitter@alex193a

命名和 BeReal 相近，內(nèi)核更是如出一轍。按照爆料人@Alessandro Paluzzi 的說法，使用這項功能的 Instagram 用戶，將在每天的隨機時間，收到一條拍照通知。

圖片來自：Twitter@alex193a

收到通知后，Instagram 相機同時打開前置和后置攝像頭，用戶有 2 分鐘的時間拍攝照片，然后將內(nèi)容分享在快拍（Stories）中。頭像周圍有一圈醒目藍邊，和其他快拍區(qū)分開來。

圖片來自：Twitter@alex193a

如果想看他人的 Candid，先要創(chuàng)建自己的 Candid，畢竟信任是相互的。這點亦和 BeReal 雷同，在 BeReal 上傳自己的照片之前，你也無法滾動瀏覽其他人的每日照片。

Meta 發(fā)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證實，該功能是「內(nèi)部原型」而非「外部測試」，但拒絕提供更多細節(jié)。至少可以說明，Instagram 的確在考慮復(fù)制這一功能。

事實上，早在 7 月，Instagram 已經(jīng)推出雙攝像頭錄制模式「Dual」，只是還沒有搭配其他體驗。

但據(jù)一位前 Instagram 產(chǎn)品設(shè)計師，「Dual」實際上已經(jīng)開發(fā)了好幾年。它掐準在 BeReal 風頭正盛的時候發(fā)布，或許是看時機正合適。

每天在意想不到的時候被要求拍照，又無法編輯和完善圖像，這是 BeReal 相信的「隨機性將產(chǎn)生真實性」。

當 BeReal 將自己定位為「反 Instagram」，Instagram 也走上了和過去不同的方向，主動變得不那么精致，不那么 Instagram。

真實或是幻覺，但分享日常是趨勢

開頭提到的 BeReal 玩法，還有 3 個有趣的細節(jié)：

如果拍照超過了 2 分鐘，照片會被標記為「遲到」；元數(shù)據(jù)會顯示，在發(fā)布最終版之前，照片被重拍了多少次；一旦新的一天發(fā)出新的拍照提醒，此前的照片便會消失。

所以，一邊是規(guī)則限制帶來的緊迫感，一邊又是聚焦平淡日常的松弛感。

與其說 BeReal 是照片，不如說是與朋友分享東西的日常儀式。朋友昨晚具體吃了什么或許并不重要，但與他們分享一天中的某個時刻很有趣，「記得保持聯(lián)系」很重要。

但《紐約客》認為，BeReal 也并非完全真實，當拍照提醒到達，我們會下意識做出改變，讓自己看起來盡量不那么尷尬，比如從躺著變成坐著。

而 BeReal 的營銷措辭，又暗含了對 Instagram 等傳統(tǒng)社交平臺的批評，似乎后者鼓勵不誠實與不真實，讓我們的社交質(zhì)量和心理健康降低了。

其實不論在哪個社交平臺，我們總會情不自禁地表演出一個更好的自己，這是人性所致，無可厚非。刻意地追求真實，反而是一場幻覺。

圖片來自：Getty Images

不過，BeReal 的火爆足以說明，在線社交的方式改變了。

BeReal 2020 年面世，卻在 2022 年火爆。最開始它被大學生關(guān)注，今年早些時候，年輕人開始在 TikTok 上大量討論這款應(yīng)用，許多關(guān)于 BeReal 的內(nèi)容獲得了 50 萬以上的點贊，而后這股熱情又延續(xù)到了 Twitter，有不少出圈梗圖。

如今，BeReal 已經(jīng)成為 Z 世代最喜歡的應(yīng)用程序之一，在今年 8 月成為美國 App Store 排名第一的非游戲應(yīng)用，蟬聯(lián)冠軍數(shù)周。

沒有什么不會改變，只有改變一再地發(fā)生。Instagram 負責人 Adam Mosseri 在采訪中強調(diào)，讓人們與家人朋友聯(lián)系這件事，對于他們來說，和兩年前、五年前或八年前一樣重要。

但是，隨著交流方式發(fā)生變化，平臺滿足這種需求的方式也隨之改變。比如，剛推出 Instagram 時，沒有快拍（Stories）也沒有私信（DM）?，F(xiàn)在，交流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快拍、私聊和群聊。一天內(nèi)分享到快拍中的照片和視頻，比分享到動態(tài)（Feed）的要多。

同樣，如今面對受 Z 世代青睞的 BeReal，倍感危機的 Instagram 必須緊隨其后。扎克伯格曾表示，將采取更多措施贏得 18 至 29 歲之間的年輕成人用戶，即使以犧牲年長用戶為代價。

有趣的是，BeReal 曾經(jīng)公開聲明，它不會讓用戶出名，如果想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人，可以留在 TikTok 和 Instagram。

而 Instagram 對 BeReal 的仿效，確實可能將更多用戶留在自己這邊。

正如爆料人@Alessandro Paluzzi 所說：

「目前使用 BeReal 和 Instagram 的人，肯定會發(fā)現(xiàn)在一個平臺上玩得更方便，即使是那些現(xiàn)在批評這個功能的人，最終也會使用它。」

Instagram 回不到 Instagram

圖片來自：Gizmodo

意識到反對者眾，Instagram 不得不暫停內(nèi)測類似 TikTok 的全屏顯示，并減少動態(tài)（Feed）中的算法推薦內(nèi)容。但 Instagram 負責人明確表示，「撤退并不是永久性的」。

與此同時，Instagram 對短視頻的決心沒有改變。因為他們留意到，當網(wǎng)絡(luò)變得更快，當數(shù)據(jù)變得更便宜，人們越來越多地轉(zhuǎn)向視頻，「我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到這一點」。

然而，WSJ 近日報道，Instagram 在模仿 TikTok 方面受挫，「大多數(shù) Reels 用戶根本沒有參與度」。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Reels 是 Instagram 的短視頻功能，它允許錄制短視頻并添加音樂、濾鏡和其他效果，給人的感覺是「TikTok 的復(fù)制品」，只是它存在于 Instagram 內(nèi)部，并非獨立的 app。

從數(shù)據(jù)上看，Instagram 用戶每天花費不到 1760 萬小時觀看 Reels，而 TikTok 用戶付出的時間是 1.978 億小時，后者比前者多出 10 倍。

Instagram 認為主要原因是，缺少使用 Reels 的內(nèi)容創(chuàng)作者和影響者。三分之一的 Reels 是在其他網(wǎng)站創(chuàng)建的，其中很多出自 TikTok，搬運到 Instagram 還帶著水印。

回到卡戴珊姐妹的呼聲，再次成為 Instagram，那什么又是真實的 Instagram？

在她們看來，真正的 Instagram 主要關(guān)于照片和朋友，而虛假的 Instagram 由算法推薦和視頻組成。當然更實際的是，從前者轉(zhuǎn)變到后者，還將影響到創(chuàng)作者的創(chuàng)作模式和營收。

如今，Instagram 又可能向 BeReal 看齊。

Instagram 之前也有不少「模仿」經(jīng)歷。2016 年，仿效 Snapchat，推出發(fā)布 24 小時后消失的 Stories；2020 年 8 月，緊跟 TikTok，上線短視頻功能 Reels。

圖片來自：ins@diet_prada

對此，Gizmodo 評價道：

Instagram 及其母公司 Meta，在與 TikTok 和 BeReal 等新玩家的所有競爭中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然而，與其突破界限并嘗試新事物，它看起來只是想將應(yīng)用程序變成其他東西。

Instagram 甚至因為模仿陷入了略為矛盾的情況。

一方面，引入 TikTok 風格的算法，用戶首頁越來越多地出現(xiàn)未關(guān)注人的短視頻，而非關(guān)注人的靜態(tài)圖片，我們在信息流里被注意力經(jīng)濟推搡。

另一方面，試水更真實的社交模式，像 BeReal 一樣維護現(xiàn)實世界的友誼，在支離破碎的社交網(wǎng)絡(luò)里，提供一次短暫的在線共享。

其實，Instagram 和 BeReal 并非完全的對立。如果說 BeReal 是小而美，Instagram 更像大而全，前者是個人化的、聚焦的，后者是普遍的、分散的。

誠然，世界瞬息萬變，Instagram 也需順勢而為。易用性、豐富的濾鏡、整潔的網(wǎng)格布局，是 Instagram 最早塑造的形象。那些讓 Instagram 回到 Instagram 的呼聲，就像對 BeReal 的欣賞一樣，未必不是出自懷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