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張俊雯

編輯丨曹瑋鈺

(資料圖)

來源 丨投中網(wǎng)

“Web 3.0是中國年輕人唯一的機會了?！?5后Web 3.0投資人Daniel很篤定。

曾在多家美元基金實習過的Daniel，經(jīng)歷了一番苦苦掙扎之后，決心放棄百萬年薪的美元基金offer，義無反顧投身Web 3.0。

像很多年輕人一樣，Daniel曾一度被美元基金的光環(huán)深深吸引，但進入后發(fā)現(xiàn)，不過是“閃著金光的血汗工廠”。

這一行為背后的語境是，風險投資的高光時刻已經(jīng)過去，TMT投資批量成就明星投資人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年輕一批投資人，標配是名校畢業(yè)、聰明勤奮、經(jīng)過層層篩選進入VC/PE行業(yè)，即便變著法“卷”，但受制于大環(huán)境的不景氣，只能憋屈在機構做案頭工作，甚至變成了FA，每天為自家的portfolio找人接盤。

在最黃金的職業(yè)發(fā)展階段，任由“眼里的光”慢慢磨沒，沒有人會甘心。于是，有一批極具反抗精神的一群人跳了出來。比如開頭提到的95后投資人Daniel。

“我要把VC吹出來的泡沫變成現(xiàn)金裝進自己的兜里。實在一點，給自己賺錢又不寒磣，別聽老板哄你的carry。”他將目光對準了Web3.0。

年輕投資人想通過Web 3.0 重新敘事，爭奪屬于自己的話語權。用Daniel的邏輯，就是“聯(lián)合全世界Z世代一起搞Web 3.0，倒逼Web 2.0的Old Money來卷，要么搶著給我們錢，要么被時代淘汰。”

在談到Web 3.0時，Daniel充滿激情，眼里泛光，就像當初剛進入美元基金一樣。Web 3.0成為了年輕投資人的又一信仰了嗎？

以下是Daniel的自述：

“一級市場履歷最差的人”

作為一名Web3.0投資人，我現(xiàn)在生活很規(guī)律，也很自由。

天蒙蒙亮起床。放著播客，做個早飯，出門散個步，醒醒腦子，順便買杯咖啡。八九點開始一天工作，寫寫研究，開開會，聊聊項目，中間抽空健個身。晚上十一點看會書，然后睡覺。

在VC/PE卷了幾年之后，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內心的平靜。

我是因為疫情回國的留學生，正好借機在國內找個實習。但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我的學校太差了——甚至不是QS前100。我沒得選，只能海投簡歷碰運氣，誰要我就去哪。

我前后投了大概100多份簡歷，包括券商、投行、咨詢甚至快消。每投出一份簡歷，我都會附上一封Cover Letter，幾乎每封我都會認認真真寫一小時，并附上我的炒股交易明細——我的炒股戰(zhàn)績還可以，幾年下來年化大概30%，2020年翻了一倍多。

當然，特牛的公司，我壓根兒不敢投。比如，JD明確寫了“清北復交優(yōu)先”的。

現(xiàn)在回想那段日子真的很昏暗。每天滿懷期待投簡歷，但發(fā)現(xiàn)一封回復都沒有，即使這樣依然要繼續(xù)打起精神一封一封地寫cover letter ——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好幾個月。

機會總會出現(xiàn)在不經(jīng)意間。2020年上半年，我在求職公眾號上看到某美元VC在招投后實習生，發(fā)現(xiàn)是之前一直關注的一家基金，且我恰好之前和他們有過聯(lián)系。于是，我鼓足勇氣私信了他們，沒想到，對方竟然給我發(fā)了筆試題，上面是十幾道奇奇怪怪的問題在考察我的研究和思考能力，也讓我感覺到這家VC非常有趣。我非常認真準備了很多頁的資料，這是我投遞的幾百封簡歷中屈指可數(shù)的反饋，我必須要抓住。

幸運的是，我竟然通過了，正式成為這家美元VC的投后實習生。

實習工資完全cover不了在一線城市的生活成本，但我本身也不是沖這個來的。畢竟都出國留學了，也不差這一天一兩百塊錢的實習工資。要真想賺錢，發(fā)傳單都比這賺得多。我當時在東三環(huán)附近跟別人合租，每個月4000多塊，離公司打車10分鐘。

實習不算辛苦，除了常規(guī)的投后工作，我還會偶爾幫投資部門做會議紀要，寫一下市場研究。就在我三個月實習要到期的時候，恰好趕上投資團隊招實習生。我總幫忙的投資人問我要不要來投資部門，我立馬答應了。當時覺得自己運氣超好，到今天都非常感謝他。

進入投資團隊，我更加努力，幾乎所有時間都花在工作上。我通常早晨10點到公司，一干就是晚上11點。那位投資人是我的mentor，人非常nice，很愿意教我東西。我跟著他一起看BP、做行研、聽會、畫PPT、做盡調、準備上會材料。就連去外地出差我也跟著。

實習之余，我還要寫美國學校的作業(yè)，準備研究生申請材料。每天晚上11點之后，我會繼續(xù)留在公司上網(wǎng)課，因為公司的網(wǎng)比較租房的好。有時忙到凌晨兩、三點才從公司離開，樓下早餐都出攤了，我就買幾個包子不知道是當宵夜還是早點吃了去睡覺。

同時做三件事非常辛苦，但我當時沒時間多想，一心只希望研究生能申請個好學校，擺脫履歷帶來的影響。回過頭來看，這種急于“被認可”的焦慮其實是沒必要的。只是當時一起實習的小伙伴都是清北和頂尖名校的學生，我覺得他們身上在發(fā)光。我擔心大家問我哪個學校的，超級自卑，當時覺得自己大概是一級市場履歷最差的人了，所以我只能拼命工作。

我在那家美元VC待了大半年，老板教了很多東西。除了最基礎的paper work，我還學到了很多投資人思維，比如怎么跟創(chuàng)業(yè)者及同行打交道，如何做一個正直且專業(yè)的投資人等等。

“當你感覺負重前行，是有人騎在你頭上”

實習期滿。總算有了一段還不錯的VC實習經(jīng)歷，但要想進頂級基金還是很難。最后我選擇了氛圍很好的天使基金繼續(xù)實習。

這段日子明顯更快樂。趕上美國放暑假，功課沒那么忙，實習也沒那么多paper work了，只需要做會議紀要。我的80后老板很peace，我跟著他看賽道：供應鏈、品牌、出海、元宇宙之類，也學到了很多早期的視角和看人的方法。

實習期快結束時，朋友幫我內推了一家美元PE。有了兩段實習經(jīng)歷的加持，我的簡歷明顯好看了不少，這次順利拿到了筆試：機構要求在很短的時間畫一整份PPT。我白天工作，連熬兩個晚上畫了大概30頁PPT。

我又一次跳槽成功。但接下來的實習，卻并沒有前兩段那么舒坦。

PE真的非常辛苦。整個基金人很少，大家天天都在不停干活，午飯經(jīng)常是樓下便利店的盒飯，就連買個飯，我都要盯著手機，生怕錯過消息。

其實所有人都在給幾個老板服務，老板想看合成生物，我們要把市面幾乎所有資料全看一遍，寫成報告給老板匯報，老板聽明白了再拿著材料去聊項目。而且老板上天入地什么都要看，什么醫(yī)美、生物制藥、核聚變、新能源、線下店、自動駕駛......作為年輕人，什么行業(yè)都扎不下去，研究兩周這個，又馬上換去那個，仿佛投研版ChatGPT。

用看醫(yī)療的角度說，我們叫耗材。

工作辛苦倒沒什么，關鍵是老板光看不投，其實側面也反映了美元基金的掙扎，老板都這么掙扎，下面的人只會更加痛苦。

實習小一年，我基本沒休息過一天，甚至春節(jié)假期我也只是象征性休息兩天，大年初二又開工。

唯一一次接近大老板，是線下“有幸”參與一次管理層訪談，我在一旁記了3萬多字的notes，當天就得發(fā)給老板，這基本是家常便飯的操作了。但毫無疑問，這項目又沒投。

不出手也是時間點的問題，我在2020年和2021年實習的時候市場還比較熱，到了2022年市場瞬間涼了下來。

整個行業(yè)的人都很焦慮，大家覺得美元基金在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大家都充滿了迷茫。投資人只是一份職業(yè)，本質上大家都是一個磨坊的驢，機會從來都是老板的，不是我們的。

當你感覺負重前行的時候，是因為有人騎在你頭上。這很正常，也很不正常。正常在于，投行也是一樣的氛圍；不正常在于，你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美元基金幾年之內可能都會很難過”

2022年，我真正離開了美元基金。當時中概股幾乎都跌了90%，是行業(yè)的至暗時刻。原本還在招人的機構也按下了暫停鍵，時代的一粒沙又成了個人的一座山。

當你抽身出來的時候，才能冷靜的思考。國內美元基金的所有輝煌，幾乎都來自于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而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中，讓投資人賺到大錢的，基本就5家：快手、頭條、美團、京東、拼多多。

而現(xiàn)在，能投的只剩下科技和新能源，但人家要上A股，只接受人民幣基金，而且要地方上的資源和產業(yè)鏈里的合作，純美元基金哪能掏得出這個？

2020年和2021年一片火熱的消費也掛了。完美日記爆跌，元氣森林估值來回波動，出海倒是有SheIn，但這是時代的機會，無法復制；拼多多出海搞得風生水起，那是大公司的機會，初創(chuàng)沒戲。

最近三年哪有賺大錢的deal？大家都在虧。再加上美元加息，資金大幅回撤，VC屬于另類資產，不確定性更高，更沒有掌控感。

行業(yè)都沒了，驢拉磨的磨坊要拆遷了。

離開了那家美元基金后，我拿到了一所名校的offer，但我猶豫了，就像當初向往美元基金一樣，可能是被光環(huán)迷住了，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不過如此。

之前覺得清北的人都好厲害，相處多了發(fā)現(xiàn)其實大家都是普通人，都要睡覺，都有七情六欲，只是我給他們加上了光環(huán)而已。他們從小當慣了第一，去了中國最好的大學，畢業(yè)之后理應進入最光鮮亮麗的行業(yè)，做最難的工作，拿著非常高的薪水，才能體現(xiàn)他們的價值，從世俗意義上看好像確實是應該這樣，但進名校的人真的都熱愛做投資/投行/咨詢嗎？

這是外界定義的“神壇”，不是你內心的“神壇”，這沒什么厲害。真正厲害的是你對一個東西持續(xù)地熱愛，不痛苦地付出，把事情做好，而不是被外界逼著，不停刷新自己的光環(huán)。

當時，在我面前有兩個選擇：要么讀名校的研究生，要么直接找工作。

在讀書方面，我已經(jīng)對title祛魅，我只想為了想學的專業(yè)而讀書，而不是為了一個好title花錢和時間去繼續(xù)追求“被認證”。

在工作方面，我拿不準行業(yè)，于是我找了20-30個人請教，包括美元基金投資人、身邊的創(chuàng)業(yè)者、在美國名校留學那幫本科生，得出一個結論：大家都在搞Web 3.0。

這也點醒了我。從人才供給上看，行業(yè)蓬勃發(fā)展，聰明、牛人都進入了，美國一兩年前就開始搞了；從用戶人數(shù)上看，行業(yè)尚處早期，可講故事又大，這不就是長坡厚雪的賽道，而且恰好是專屬于年輕人的賽道（因為歲數(shù)大的人看不懂）。

作為年輕人，最大的資源是時間，所以要肯學肯干，去最前沿的行業(yè)，去抓時代的beta。

換句話說，要去有魚的地方捕魚，純美元基金明顯是沒有了，雙幣基金沒有我想要的大機會，而Crypto世界的狂歡才剛剛開始。

Chaos is a ladder

在幣圈朋友的引薦下，我來到了一家Web 3.0基金。

一進來發(fā)現(xiàn)，行業(yè)內有很多牛人。大量藤校本科，或之前就職與某頂級機構，或者是硅谷明星公司的的前幾號員工，還有之前很多上個時代明星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CEO……

在這個行業(yè)，因為不太有FA，所以network基本等于deal sourcing。我可以2天參加8個線下局，也可以今天跟韓國人打電話，明天跟葡萄牙人，過兩天跟歐洲人，之后跟美國人。

我做事情喜歡建立系統(tǒng)。比如，我有一個關系好的投資人的小群，大家會把不錯的項目提出來，每周開會討論項目和聊聊行業(yè)，通常一開就是5個小時，比很多VC的投決會、周會都長，而且?guī)缀跏菨M出勤。

投Web 3.0講究去中心化。遇到好項目大家都是一起上，即便熊市的時候很少有搶份額一說，能拿到2% 份額已經(jīng)很高了。所以各家機構之間也愿意分享。

Web 3.0行業(yè)的項目退出周期也很快。通常情況下，一個傳統(tǒng)的項目融到A輪或A+輪，在Web 3.0就可以上市了，如果趕上牛市，從Day 1到上市可能只需要半年，然后就是幾十甚至幾百倍的回報。

炒幣更夸張，牛市的時候不少人一年1000倍，造富了一批年輕人。我也見過一些賺了錢又瞎砸錢的例子，跑加州玩游艇，一擲千金泡妹子。整個行業(yè)魚龍混雜，但Chaos is a ladder。

上面說的都是各種故事。實際來看，賺到錢的人，比例大概不到10%。如果2018年100個項目99個騙子，現(xiàn)在是100個項目90個騙子。整個行業(yè)還是很野蠻的，掙錢的方法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這里沒有特別多又聰明又有錢的人，很多聰明人賺了錢就去玩游艇或者退休養(yǎng)老了，剩下來的要么沒賺到錢，要么是真的信仰者和建設者。

要想“孤注一擲”，Web 3.0是年輕人唯一的機會了，其他行業(yè)現(xiàn)在太卷了。年輕人在最黃金的年齡找不到工作，這種打擊是毀滅性的。不光是投資行業(yè)，幾乎所有成熟行業(yè)都看重名校背景、大廠背景。但Web 3.0的理想狀態(tài)是，不管你是誰，你只要寫一個智能合約，大家覺得make sense，就可以給你投錢，所有流程按合約走，這也取消了很多人與人的信任壁壘（這個過去的建立是靠名校、大廠建立的）。

我知道巴菲特和芒格不相信Web 3.0和Crypto。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年輕人信。隨著年輕人逐漸掌握財富的話語權，Crypto會成為主流的敘事和價值存儲。

這里錢多自由，我想在哪里辦公都行。我一個developer朋友在東南亞租了個大別墅，1000多平米兩個人住，還有傭人，一個月2萬多人民幣，這擱美國曼哈頓也就租個5平米洗手間??？

我之后可能會住美國、新加坡、香港，之后也會全球轉一圈，先去看看新興國家怎么發(fā)展，再去看看硅谷在講什么新故事，也可以去看看歐洲的開發(fā)者們最近搞了什么有意思的新產品。

我要把VC吹出來的泡沫變成現(xiàn)金裝到自己的兜里，去真正建設下一代互聯(lián)網(wǎng)。實在一點，賺錢并不寒磣。。

還是那句話，只有時代的Beta，沒有個人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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